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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我的香港大學】陳祖為: 教學點滴——初哥的第一課

1993年,陳祖為。相片來源:陳祖為提供。

文/陳祖為(前香港大學政治與公共行政學系教授)

前幾天我發了《告別港大》 一文,收到了很多窩心的留言和短訊,我銘記於心,不能一一回應,唯有在這裏衷心的道謝。

告別書是向別人道別,其實最大的目的是為自己這段30年的經歷作一個closure。 但這幾天,除了很多消息令人份外傷感外,滿腦子都是昔日教學的畫面。看來, 一篇文字並不能完結一段情懷。所以,在未來的一段日子,我會嘗試繼續寫一系列短篇,細訴教學的點滴。

這些文字沒有微言大義,更不是要樹立什麼榜樣,只是平實地與大家分享教學的經歷和感受。是回憶,是回味,也是closure。

1993年,陳祖為。相片來源:陳祖為提供。

初哥的第一課

1990年9月,我在港大第一課的情境,至今依然歷歷在目。那時代一節課衹有50分鐘。 但上完那節課後,我當天的精力已經耗盡。

應該是在紐魯詩樓的一個小課室,裡面坐了約20位學生。那時候的我,只有30歲,看起來與他們沒有很大分別的吧。

是政治理論的第一課,講自由的概念。我仔細分析柏林 (Berlin) 的消極和積極兩種自由概念,然後對他的觀點作一些批評。那時我剛從牛津回來,滿腦子理論,以為自己講得很清楚,也以為已經遷就了學生的程度。

講課到了中段,我發現同學由開始時的全神貫注變得眼神迷惘,就有點心慌。於是我停了下來,問有多少同學對我所講的能理解七成以上。只有非常少數舉起手來,我頓然沮喪起來。

2018年,陳祖為與學生。相片來源:陳祖為提供。

後來,有些學生跟我說,他們在中學時從未試過這樣哲學地思考問題,因此很難跟得上我的課。我猛然發現,那確是實情。那個時代的中學教育不鼓勵分析批判思考,即使在大學,哲學思考仍屬小眾的興趣。這班同學已是大學二年級主修社會科學的,但大部份人都沒有接觸過哲學思考。

同學是上政治哲學課的新丁,我則是用英語教授政治哲學的初哥。初哥遇着新丁,結果可想而知。我的壓力部份源於要用英語授課。雖然在牛津研讀的日子,我每天都跟英國同學辯論,不覺得有甚麼困難;但用英語唱獨腳戲講課, 這是第一次,既緊張又有壓力。

好了,漫長的50分鐘終於熬過去了。下課後和其中一位同學去了教職員餐廳喝下午茶,她是我的舊相識,是電視台的一名出色記者,辭職後以 adult student 的身份報讀港大政治系。她雀躍地分享自己重上大學的心情,但如今我只記得,那一刻我雙腳甚為疲累,腦袋幾乎癱瘓,根本無力答上幾句,只能重複的說:我很累,我很累。

這就是初哥的第一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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